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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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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三井理了理黑色的制服,又將那閃著銀白色光芒的銘牌細細擦亮了:“5284091014……”心裏默默的重復一遍,不由地苦笑了一下,看來自己和“14”這個數位還真有緣,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做了一個鬼臉,急急忙忙從小桌上拿了個麵包就出了門。
天氣很好,街上的人流卻沒有一個停下來好好感受一下。三井一邊胡亂地往嘴裏塞著麵包匆匆地往車站趕去,羡慕的看著那些有車階級舒舒服服的樣子,心裏面暗暗的算計自己要工作多久才可以像他們一樣不慌不忙的趕路。
看了看手錶,長針已經指向四十的位置,糟了,快要誤點了,三井一把把麵包銜在嘴裏,拿出當年球場上快攻的速度拼命的往前跑,眼看著電車的那一扇窄門就要合上,箭一般的終於到達“本壘”,不好意思的從嘴裏將麵包拿出來對著受到自己驚嚇的人們微鞠了個躬:“對不起……”,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電車猛然啓動,人們一成不變的遵循著的慣性定理,似乎很高興的往他身上壓過來,三井暗叫一聲不好,急忙把麵包高舉起來,任命的任由自己的一張俊臉親吻著玻璃窗,街上路過的高中女生看見他這副樣子,噗嗤一笑,抿著嘴就不見了。 好不容易到達了目的地,下了車才發現麵包早已因爲巨大的壓力變成了燒餅。歪著頭想了一想,閉起眼胡亂的一氣塞進嘴裏,在褲子上拍去了滿手的麵包屑,又很小心的將自己的一身行頭小心的整理了一番,這才大步的往那幢白色的大樓走去。 進了電梯,一路直奔6樓,一溜兩排辦公室,顯得既整齊又死板,門邊的側牆上釘挂著塑膠的標識。三井一個順一個的看過去,直到走廊最裏面才停下了。 深深的吸進一口氣,手伸進褲子口袋握了握遠在家鄉的母親在自己臨行前親自去神社求來的護身符,定了定神,終於鼓足勇氣敲響了面前的木門。 “進來!” 三井應聲而入,早晨的陽光中,一位穿者羊毛衫的中年人正低著頭精心的侍弄盆景,一副悠閒散漫的光景,連頭都沒擡,倒讓三井一時不知所措。 “什麽事?”久久聽不見回話,中年人終於不耐煩的望過來。 “那個……,我是新來報到的!”三井連忙擡頭挺胸,希望可以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哦!?……你就是那個什麽三井……”中年人撓撓已經稀疏的頭,很努力的想著。 “三井壽!”漾開一朵笑容,小夥子點點頭接了下去。 “對,對,你就是那個被總監特別從神奈川要來的那個啊!快坐,別那麽拘束。”似乎被對方的笑容感染 ,中年人一下子親切起來。 “被總監特別從神奈川要來……”三井狐疑的想著,自己沒那麽大的面子吧! “別客氣,我以後就是你的上司了,以後你就在我這好好的幹,我可不會虧待下屬哦!” “是!”三井連忙回過神來,響亮地應了一聲。 “我讓人帶你先你去熟悉熟悉環境”說完就拿起桌上的電話,吩咐了下去。 三井偷偷瞄了瞄桌上的名牌,一個九十度的躬鞠了下去:“讓您費心了,齊藤處長” 中年人暗暗滿意,倒是很伶俐的一個年輕人。 門適時的響了起來,進來一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三井身邊,三井依舊保持著目不斜視的樣子,也不敢偷偷看一看身邊的人。 “處長,找我有事嗎?” 三井只覺得聲音悅耳,原來是一個年輕女孩子 “他是新來的,你先帶他去熟悉一下,以後你就和他一個科室了” “好的!請跟我來!”銀鈴般的聲音響起,讓人的心都隨著晃一晃。 “那麽我們就先走了”三井打個招呼,跟著女孩出了門。 一到走廊,三井整個人都松了下來,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才覺得剛才因爲太緊張,連肩膀都因爲肌肉緊縮變得有點酸痛,不由自主的做起舒展運動。 “嘻嘻”身邊的女孩笑成了掩口葫蘆。 三井這才轉過身來正視她,可惜的是有著一副和聲音並不相符的外表,胖胖的身材,臉上還散佈著雀斑,和時下的女孩完全不同,一點也沒有化妝,說好聽一點是小家碧玉,說的直接一點就是街上一抓一大把,便宜到5分錢一斤都沒人要的那種普通人。 “啊!你好!”兩人連忙互相打招呼。 “我叫相川悠,你叫我小悠就可以了”女孩笑著,露出尖尖的虎牙。 “你好,我是……”三井摸摸頭,靦腆的笑著。 “三井壽是吧!你已經很有名了。”女孩機靈的接過話頭。 三井一時怔住了,只覺得有冷汗往下流,“很有名?” “跟我來!”女孩招招手,也沒搭腔,轉身就走,三井連忙跟上。 “我們這裏一共有6個辦公室,分爲2個大隊,一個秘書科,還有其他的一些科室,我在秘書科,主要負責文書,因爲秘書科人手緊缺,所以你雖然是大隊成員,但是平常都在秘書科,好幫忙秘書科的工作。”相川轉過頭來,歉意的向三井笑笑,“我還是先帶你去認識一下你的隊友。” 相川走到603室,停了下來,三井在門外就聽見屋內的喧鬧聲。小悠調皮的向他吐了一下舌頭,猛的就推開了門,示意三井自己進去。 硬著頭皮進了門,三井環顧屋裏,5、6個大男人正鬧成一團,互扔著廢紙團,東倒西歪,竟沒有人發現門打開了。小悠倚在牆上,碰的把門用力一踢,屋內的人嚇了一跳,這才安靜了下來。 三井一看冷了場,連忙挺起胸,指間貼著帽檐,眼睛平視前方,利索的敬了一個禮,大聲的說:“我三井壽,警號5284091014,今天前來禁毒處報道,請大家多多指教!” 屋子裏整整三十秒的鴉雀無聲,都沒有人想起要還禮,三井只好繼續把手舉著,保持致敬禮的姿勢。心裏默默的嘟嚷著: “真是……要命啊…………!!!” 星期一早上9點30分,三井壽正式成爲了一名緝毒警察。
特情二
東京棗繁華喧鬧擁擠卻又寂寞的城市。 “本法所稱的毒品是指鴉片、海洛因、甲基苯丙胺(冰毒)、嗎啡、大麻、可卡因以及國家規定管制其他能使人形成癮癖的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 “衛生署發佈的《麻醉精神藥品品種目錄》和《精神藥品品種目錄》共列出被管制的能使人成癮癖的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共計237種,其中麻醉藥品118種,精神藥品119種。” 三井把嘴裏的漱口水土吐進白色的漱洗盆裏,擡起頭看著鏡子中疲憊的自己,停下了心頭的默念。不知不覺,成爲緝毒警察已經將近2個月了,在這兩個月裏,他每天所作的是就是整理文件、收發文件、起草文件等一些本應該隸屬于秘書科的工作,真正的警察業務,他是連邊也沒摸上一點,每天窩在辦公室哪兒也去不了,接著似乎永遠也接不完的電話和傳真,還要聽著秘書科科長金城的抱怨:說什麽搞文秘工作既繁瑣又不容易出成績,升遷的話上司永遠只會想到在身邊的一線警察而永遠把內勤人員放在第二位,說的三井不得不替自己的前途擔心。
當年在神奈川的自己正式決定放棄籃球而選擇警察學校就讀時,父母那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還猶在眼前,自己的決定甚至引起隊裏的一陣騷動,大家都對他的決定表示不理解,流川那小子甚至差一點又和他打一架,因爲他不明白爲什麽三井在努力了那麽久以後卻又決定中止一切回到原點,但是只有三井明白真正的理由。棗在很多時候,夢想不能夠當飯吃。 受了傷的左膝雖然現在仍可以和大家一起在球場上拼搏,引起陣陣喝彩,但是在那些榮耀的背後,夜裏隱隱作痛的膝蓋不斷無情的提醒他面對事實,也許仍然可以一意孤行上專門的體育院校,但是未來早已清晰地呈現在眼前,上學棗因爲膝上的舊疾而成爲二流的運動員棗畢業棗當普通小學或是中學的體育老師。到了那時,曾經和自己並肩作戰的隊友們可能已經成爲日本的代表,那麽那時的他又情以何堪??驕傲如他固執地認爲,既然做不到最好,那還乾脆不如放棄。選擇可以成爲國家公務員的學校,雖然沈悶,但是卻能夠讓父母在親友面前昂起頭來,也算是對高中時那一段荒唐的歲月帶給他們的煩惱的一點補償吧! 警察學校並不容易考,好在自己還算聰明,加上暮木的鼎立相助,還真給考上了。在警校裏兢兢業業的過了四年,總算也成爲了國家的工作人員,吃起了皇糧。
“皇糧”、“皇糧”,既然都這麽稱呼了,當然是離“皇上”越近越好,於是警校的同學們畢業後紛紛削尖了腦袋往分局裏鑽,而沒有幾個肯下派出所去的,而自己更不知是中了什麽大獎竟被一紙調令直接送到了東京,害的多少人得了“紅眼病”,對當官沒有興趣,但是對於自己要麽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個性來說,拎個包包就走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雖然要忍受似乎沒有邊際的寂寞。
把成爲日本籃球第一的夢想改爲成爲一個真正的警察比三井想象中要容易的多,但是什麽才是真正的警察卻讓三井頭疼不已。
對現在的三井來講,早日在工作中取得成績,得到上司的賞識,早日升官,早日加薪是他目前最大的夢想,爲什麽肯離鄉背井的來到東京棗功成名就,光宗耀祖是他最大的動力,現實嗎?三井認了,在這個塵世中,清澈如水的又有幾個?
警察棗人民保姆,犯罪克星。多麽美好的職業定義,這早已是三井心目中不可更改的規條,他願意,爲了這付出自己的一生。可是…… 他親眼看見偵查人員爲了得到線索不惜一切,因爲法律規定了刑訊逼供罪,而想出種種稀奇古怪的方法折磨犯罪嫌疑人,只爲了得道他們所希望知道的真實。 三井現在一閉上眼,常常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雙腫脹的,爆滿青筋的手臂。那還是他剛上班的頭一個月,那一天一早,大隊裏的高橋和米倉像抓小雞似地拎了一個人進了審訊室,三井跟著進去記筆錄。一開始那人無論怎麽問,牙就是要得死緊,怎麽也不肯開口,一磨竟磨了2個小時,眼看著身邊的兩個同事越來越不耐煩,初生之犢的三井冒冒失失的就是一句:“也許他真的沒錯……” 高橋古古怪怪的看了三井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對著米倉笑著朝犯罪嫌疑人擡了擡下巴。米倉從桌上拿起了手銬鑰匙就朝他走去,替他打開了手銬。三井松了一口氣,合起筆記,站起來準備出去,卻被高橋用力拉住了,附在耳邊神神秘秘的說了一句:“你再等一等。” 5分鐘過去了,男人依舊無言……10分鐘過去了,他臉上的肌肉開始不由自主顫抖,額頭上汗水聚成了小溪。……20分鐘過去了,原本象牙色肌膚已經轉爲青紫色,上邊盤滿扭曲的,膨脹的像醜陋的蚯蚓一樣的經脈,男人的血液,被徹底的卡死了。
三井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就象那個男人的手臂一樣停滯了。遊魂似地看著同事們挂著滿意的笑,得意的問著問題,而自己將這一切默默的記了下來。 事後三井也曾經衝動的扯著高橋的衣領怒吼著,大聲的斥責他不應該用這種方法得到口供,但是高橋只是對著他笑,充滿憐憫的,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最後還是小悠解的圍,她用她那悅耳的迷人的嗓音殘酷的打碎了三井在大學四年裏相信的一切。 “這就是警察,警察的獎金和破案率直接挂鈎,警察的提拔和他的政治影響息息相關,警察要看上司的臉色吃飯,而警察的上司不管過程只看結果,你也是警察……如果你不想這樣只有兩個方法,要麽辭職不幹,要麽拼命破案當上警察的上司。”
特情三 年輕詛咒著衰老 欲望增生出煩惱 天堂殺死了夢想 警局的每一天往往是機械和沈悶的,特別是緝毒警,因爲突發性不強,爲了破案往往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調查,典型的慢工出細活。就是因爲如此,單以破案率來說,禁毒處在局裏的年終評比都遠遠的被刑事等處抛在後面。 平時的調查工作,在一般人眼裏甚至有點像玩,但是其中的嚴肅性,倒真是不足爲外人所知。 三井就在這樣的工作氣氛中,度過初工作的頭半年的菜鳥時光,眼看就到了年尾。平日的文書處理工作雖然沈悶,但是也確實讓他學到了許多在學校裏根本不可能學到的實際知識。雖然每次申請一起出勤都被取笑你還早得很,卻漸漸地明白了前輩們對自己的一番關照。 三井依舊對他們那些不光彩的取證手段感到不習慣,對於想早一日升上高位的願望也不曾改變,但是漸漸的卻更激發其要做一名好警察的決心,雖然他先在對其的定義根本還是懵懵懂懂。 小悠每天和他一起工作,擡頭不見低頭見,倒是昏了一個爛熟,對於三井來講,她還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性朋友,更是對她珍惜不已,拿了工資就請小悠吃飯,於是辦公室裏的是是非非就多了起來,三井爲了小悠的清譽,每每是認真辯解。時間一長,小悠似笑非笑的對三井說“三井壽啊三井壽,以後愛上你的人會很倒楣呢!”讓三井對她這番半真半假地話,倒是尋思了半天,最後以他那個榆木腦袋,什麽也沒想出來,也就懶得再去想了,每天依舊和她插科打諢,過的容易。 那天,三井早上上班,忽然覺得空氣中的氣氛有一點不對勁,剛進了秘書科,小悠一把拽住他,神神秘秘的就往外面走:“跟我來,你還沒見過真正吸毒人的吧” 三井跟著到了拐角拘禁室,一看門前嚴陣以待似的站著幾個制服筆挺的警察,很面生,看來是下面派出所的人,打了打招呼,就進了屋。 屋子裏的三間鐵欄,每個都關了人,有男有女,年齡都不大,窩在窄窄板凳上,裝著打扮和平常人完全一樣,看起來也並不是特別有錢的樣子,如果不是小悠明講,三井根本不會想到他們是一群吸毒者。 他們看見三井他們進來,年齡又都不大,個個好奇的望過來,又一個甚至走到欄杆前,伸出手:“哥們,給支煙抽!” 三井聞言,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一併遞了進去。他拿過去,在煙盒底彈了彈,熟練的抽出一支,又老練的點起了火。 三井見他眉宇之間還帶有幾分稚氣,忍不住問:“你多大了?” 他痞痞的吐出煙圈,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17”。三井一聽,條件反射的從他嘴裏一把就將香煙扯掉:“你還沒成年,不許抽!”他一聽,頓時一愣,最後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咳,老半天沒緩過氣來。三井也不惱,靜靜的等他笑完,好半天,他才正色說:“我看你還滿上道的,這樣吧,你替我跟你老大說說,就說我家沒錢,讓他早一點把我放出去,我奶奶還等我回家過年。”說到最後,話尾輕輕上揚,又飄飄的收住了,竟似帶有幾分哭意。三井正色瞧他,原本滿臉的麻木,忽然間帶了幾分人氣,才有一點像17歲的孩子。 小悠看不過眼,又將三井的袖子一拽,按著原路返回,邊走邊說:“那孩子直到現在都還在做夢呢!” “什麽?”三井不明白。 “他還想回家去過年,太可笑了,他究竟拿法律當什麽啊?”小悠停下腳步,很努力的看著比自己高上許多的三井的眼睛。 “那他會怎麽樣?”,雖然工作了半年,但是三井倒還真是第一次接觸吸毒者。 “讓他做尿檢,看看有沒有上癮,如果沒有,罰錢回家,如果有,就進強制戒毒所三個月,要是之前已經被抓住過一次了,就只好請他去勞動教養了,怎麽看,他都不像是第一次,回去過年……”說到最後,小悠好像感到很不可思議的笑了起來。 三井看看小悠,又往回望望,轉不了頭。 “走吧!你待會還要問口供的,還怕看不見他啊?這可是一次好機會,說不定會挖出“大魚”,你可要好好把握!”小悠拍怕的他的肩,調皮的在空中握起右拳,三井笑著搖搖頭,學著她的樣子,握起右拳,輕輕的朝她的小拳頭上敲過去,兩個相視一笑:“加油!” 涉毒案件和一般的刑事案件不一樣,因爲它們沒有現場可言,自然也就沒有現場痕迹可以調查,幾乎所有的涉毒案件的告破,都是由於人爲因素棗有人舉報或是來自涉毒人員的招供。又因爲法律對毒品犯罪規定的很嚴,所以在毒品問題上栽了跟頭的人,嘴巴都很嚴,想方設法逃避處罰,能夠取得口供真的對日後工作的進程很重要,但對三井來說,也只是跟在後面跑腿的份兒了。 他抱著記錄本進了審訊室,前輩們已經坐在那裏,見他來了,也就開始了,三井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手下卻不敢怠慢,老老實實的記著,都是那些昨晚被抓來的人,因爲在舞廳裏吸毒,偏又碰見警察臨檢,給一窩蜂的端回來了。這次聞訊的目的是查出他們毒品的來源,但是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肯說,三井無奈的轉著筆,一個個從那些表情麻木的人看過去,那個17歲的小子,排在最後,低著頭不知在用腳夠著些什麽,很努力的樣子。他雖感到奇怪,但是經驗畢竟不夠,也就沒有追究。 問了半天,總算有人說出,是在城內另一家小舞廳買得的毒品,但是究竟是誰賣的,卻一個也說不清。也算是小有收穫。 到了第二天,拘禁時間已經快到48小時,收到警局通知的吸毒者家屬,也紛紛將錢送到,因爲快到春節,處長經過申請以後,竟被回復說,可以讓他們先交了戒毒款和保證金回家,等節後再送去強制戒毒所,雖然不合規定,但皆大歡喜,三井爲那個17歲的小子松了一口氣。 小悠這天忙著收錢開票,將人送出去,但等了半天,也不見那孩子的家人來,眼看時間快過了,忍不住抱怨道:“再不來就只有送去強制戒毒所了” 三井倒了杯水,好脾氣的朝她笑了笑,算是安慰,冬日陽光透過窗口暖暖的照進來,但他的笑容盡要比冬陽還要讓人舒服三分,小悠看的有些發呆。 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呼救聲,三井手中的水驀的灑出來一半,兩人面面相覷,聲音一聲比一聲淒慘,還夾雜著鐵欄被撞擊的聲音,在安靜的狹長辦公室中,更是傳蕩的有點陰森。 “可能是犯癮了!”小悠無奈的聳聳肩,“別理他!” “真的沒事?” “你去了反而叫的更凶,這次還好,上次還有一個叫的連後面局長樓都聽的到,說是我們殺人了,害的局長緊張老半天。” “我還是去看看!”三井聽著聲音越來越不對勁,杯子放下,急忙出去。 “我……吞了回形針……” ………… 啪的一聲,玻璃杯重重的敲在桌子上,發出沈悶的聲音,讓人不禁擔心起可憐的杯子和桌子的命運,“你們是幹什麽吃的?不是應該先搜身的嗎?啊???” “我們也不知道,東西確實在關進去之前收完了。” “完了,那哪兒來的回形針!你以爲他是小叮噹啊?還頂嘴,說你們錯了還不承認!”分貝明顯已經超過噪音的標準,震的大家的耳朵痛。 三井忽然靈光一閃,腦子裏忽的閃過那孩子用腳夠東西的情形,臉色刷地就白了,嘴唇不自然的蠕動了幾下,卻又什麽也沒敢說。 “這回倒好,人給保外就醫了,你們讓我以後怎麽早追這條線,他若光是個藥鬼子也就罷了,若是以販養吸的那該怎麽辦,不是就給他跑了?以後你們要是抓一個就學一個,該怎麽混下去啊!!” 啪,又是一聲巨響,這回犧牲的厚厚的記錄本,大家的眉頭一起跳了跳。 “以前就有過教訓的,你們咋就學不乖呢?” 環顧四周,一片沈默。 “算了,都給我出去,三井,你來了也夠久了,明天起,你就跟西川他們一組,讓他帶你出去查案。” 腳跟刷的並攏,利索的一個敬禮:“是!” 到了回家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三井和小悠一路晃到車站。已經是嚴冬了,在夜色中,呼出的白氣透過東京的夜,美得出奇。 “那孩子後來怎麽樣了?”他覺得自己的呼吸忽然變得又一點困難。 “也沒事,送到醫院裏拍了X光,也就結了,放心吧!”她露出燦爛的笑,很肯定的說。 “他的家裏人呢?” “他的奶奶把錢送來的,好像還是借了好幾家的錢,但是還是沒有湊齊,處長心一軟,也就免了。” “他的父母呢?” “因爲吸毒,就不再管他了,只有奶奶始終看著這個孫子。” “……”不想說話,因爲不知道該說什麽。 “三井,你知道嗎?我們的工作就是不要再讓像那個孩子的人出現”小悠揚起頭,看著混濁的夜空,銀白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平凡的容貌也變得聖潔。“所以我的工作雖然很苦,而且根本就是一個受氣包,跑腿的,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義,有時候甚至有一點自豪哦!所以從沒想過放棄”停下腳步,再給那個帥氣的男人一個溫柔的笑:“三井明天就要加入正式的偵查工作了吧,就要成爲真正的警察了啊!加油!” 真正的警察啊!在冬天的夜裏,希望隨著呼吸一起升起。 特情四 “根據聯合國1996年一份統計資料表明,世界上有1.7億人吸食鴉片、海洛因;4800萬人使用可卡因。毒品蔓延的範圍擴展到五大洲的200多個國家和地區,全世界,每年有數十萬人因吸毒而喪命。由於毒品走私和販賣有著驚人的利潤,黑市海洛因毒品的價格比同重量的黃金還要高得多。一個吸毒者每天要消耗0.5-1克毒品,這是普通人所不能承受的。爲了維持毒品的消費,出路就只有去販毒或者從事其他違法犯罪活動來獲得購買毒品的費用。又因爲毒品的販賣都是成幫結夥的,吸毒者也只有加入他們的圈中才能源源不斷的獲得毒品。這也導致了犯罪團夥、黑社會的形成。當然,這不能說所有的黑道分子都和毒品有牽連,但是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那些黑幫老大們,爲了爭地盤,都是需要大量的資金來作後盾的,往往都是和毒品暗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們做警察的,要是真的想破大案,釣大魚,就非得從他們之間下手不可,臥底雖然是一個有效的方法,但是危險性太高,所以相較而言,還是找一個特情划算。但是好的特情也是很難的一見,我盯上了一個人足有半年了,看樣子如果能拉他入夥肯定會有收穫,但是看在你是上面特別交代下來的人,就讓給你好了,能不能調教出來,可要看你的本事,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西川連氣都不喘一口,笑眯眯的,一連串的說完一大段話,拍了拍已經聽的有點頭昏腦漲的三井。
“特情?”還是有一點迷糊。
“就是線人啊!傻瓜,你這半年是幹什麽吃的啊?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些老外的片子中,爲了耍酷,叫線人,在現實中,就叫特情。”西川很肯定地說,“今兒晚上,我就帶你去看人,再怎麽著也得把他拉進來,到時候你升了官,可別忘了大哥我!”
“一定一定,那哪能啊,是不是!”三井連忙堆起笑臉,掏出香煙遞過去,這半年來,破案的功夫不算,這場面上的一套,他倒真是可以出師了。 深夜的酒館,人們脫下白天的面具,露出黑暗的真實。擁擠的人流,頹廢的舞蹈。在昏暗的燈光下,肉體和心靈都在煙酒中麻醉,晶瑩的玻璃中盈晃著的水酒,煙頭上嫋繞升起白煙,粉飾這一切,穿著羽衣的死神。 三井坐在吧台前面高腳的圓凳上,桌子上的香煙,已經抽到第二包,酒也已經喝了兩瓶,看看身邊的西川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想必是要找的人還沒有來。
隨著舞池中的音樂,輕輕地用腳打著拍子,晃晃杯中的酒,不由得想起高中那兩年和鐵男一起在外面混的日子,當時的自己,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成爲警察,看著人世間的種種不由自主,嘴角挑起一抹無奈的微笑。 特情,多麽有趣的稱呼,做這個人們又有著怎樣的一副面貌?又有著什麽樣的目的,是爲了錢?爲了虛榮感?或是乾脆是想漂白自己?三井不知道,但是只憑他在高中那兩年在幫派中的日子所學到的,只有對他們這些背叛組織的人的不以爲然。
“那個,是什麽樣的人呢?”忍不住還是問了。
“什麽?”
“我說,那個被前輩你看上的,是什麽樣的人?”嗓門又提高了幾度。
“哦!那小子好像是外地來東京的,本事還算大,人生地不熟的,就只有自己的一雙拳頭,偏是骨頭硬,傲氣的很。剛來的那一陣,落魄到在一個小酒館調酒,正巧遇上華西組的幾個小混混非要帶陪酒的小姐出街,誰知他們看走了眼,拉的那個正巧是一個難得一見的清倌兒,光陪不賣的,原來是指望著幾個錢交學費。死活著不肯跟去,這一強,黃了他們的面子,惹了大禍,當時就要當著衆人的面給做了。小酒館的老闆本來就指望著他們看著場子,屁都不敢放一個,那些客人,膽小的就溜了,壞一點,甚至跟在裏面起哄,其他的小姐,縮成一團,生怕禍在惹到自己的頭上,眼看著場面就要撐不住,他把酒瓶子一摔,就和那些人打上了,一個打七個,那些人還真沒占到便宜,一個甚至進了醫院,他自己卻也跟著住了進去。人是救下來了,他也慘了,酒館老闆怕惹麻煩當即就把他給炒了,工錢說是要他賠償酒館的損失竟給賴了,還得罪了那幾個小混混的單位,追在後面要修理他。傷還沒好,就沒錢了,還要鎮日躲著那幫惡神,他安分了一陣,傲氣又上來了,一個人拆了根自來水管子就去瞭解這件事,說是省得心煩。一個人去挑一個單位,你說還會有什麽下場,眼看著命就沒有了。也實在算是他運氣好,那天正巧碰上華西組的死對頭月龍組去砸場子,月龍組的老大看他還是快料子,就把他給收下來了。從此以後,他就認爲自己的命是月龍組老大救的,死心塌地跟著人家賣命,混到今天。月龍組老大暗地中是和白粉有交易的,我們看他人還不壞,想把他收進來做特情,誰知他的腦袋根本就是木疙瘩,只認死理兒,說是要講義氣,不能出賣老大。我們接觸了幾次,他都給回了,給臉不要臉,火起來揍他,他倒也聰明,就是不還手,隨我們打,也不好治他。後來索性看見我們就跑,倒是斷了好幾個月的消息。前一段時間有人說是在這裏看見他,今兒我們就在這兒等,非把他堵住不可,憑我們的手段,還怕收不了他。” 三井看他一氣說了這麽多,趕緊又往他杯子中倒酒“看樣子,前輩很欣賞他啊!”
“是啊!一雙眼睛跟匹野馬似的,令人印象深刻,名字叫做……”
一句話還沒說完,杯子一放,人已經沖出去了。他順過去一看,酒館的門邊,立著一個穿茄克衫的人影,勻稱的身材,給人一種帥氣的感覺。隱隱的覺得有幾分熟悉。
那人影一看見西川,奪門而出,西川緊追其後,一路上,撞到不少客人,引起罵聲一片。三井急忙往桌子上丟下幾張鈔票,匆匆跟上。
直追到屋外的小巷內,眼看著才把人堵住了,西川上去就是一頓狠揍,“他媽的,我看你今天往哪兒跑!”
那人縮在角落,護住了要害,任著人打,就是不還手。
等三井趕過去的時候,人已經被打得不輕,但是一聲求饒聲也聽不見,一雙漂亮的眼睛,即使在黑夜和劉海的掩蓋下,依舊發出光芒,臉上雖已帶了傷,仍不減其清俊。再定神一看,赫然竟是水戶洋平。
西川的拳頭又舉起來,往他臉上招呼過去,三井一個轉身,插了進去,將洋平護在身後,硬生生代他吃了一記“等一下,前輩,他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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