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生下我之后就去世了,我一直与外婆生活在一起。
五岁的时候,外婆也死了,我来到寿的家里。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母亲是在离家出走之后怀上我的。
她原本的丈夫是寿的父亲。
寿是她第一个儿子。
与寿的初遇,是在秋天。
打开门,笑着对我说欢迎回家的寿。
引起我的第一丝感觉是,嫉妒。
当时我五岁,他十二岁。
寿的家很温暖。
寿的父亲是一个好人。
虽然明知我的来历不明,仍然对我十分温柔。
他有一双大手,喜欢摸着我柔软的头发,让我很安心。
他的眼睛很漂亮,笑的时候有点儿象猫,我喜欢。
但是三年之后,这双漂亮的眼睛就永远不再睁开了,那双大手也再触摸不到了。
我的‘父亲’,死了。
没有阳光也没有风的那天。
我和寿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墓园。
我一直在哭。
寿,眼睛红红的,很沉默。
人们散去之后,寿摸着我的头,对我说。
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宗一郎。
寿的手不大,但很舒服。
我喜欢。
刚刚考入市立重点高中的寿退学了。
他要养活我,要供我读书。
但是寿的年纪还不够,无法做正式的职业。
他只能做服务业。
二丁目一家俱乐部的服务生。
寿晚上上班。
每天早上回来,寿总是先为我准备好早餐,送我出门。
午餐时间,寿会将热的便当为我送到学校。
所以有的人都看着寿。
看着有一头漂亮蓝发的寿。
但是,寿只看着我。
寿的眼里只有我。
我从不参加社团活动。
一放学,我只想快些回家。
家里每天都会整理的干干净净。
一回家就会有可口的饭菜等着我。
还有寿。
只要踏进家门,就可以看到寿的笑容。
象猫一样可爱的笑容。
我一直以为寿是是喜欢笑的。
在我的面前寿总是笑着的。
所以我也一直以为这样笑着的寿是快乐的。
直到我终于因为好奇,而偷偷跟着寿去了他工作的地方。
那里有好多人。
好多男人。
我躲在门边偷偷的在人群里找寿的身影。
我马上就找到了。
不知从何时起,我总是马上就能在人群中找到寿。
寿穿着黑色的紧身礼服。
及肩的发没有扎起,随意披垂。
好帅。
十七岁的寿好高。
人们围在寿的周围。
寿的眉头皱着,没有笑。
寿拍掉一个男人搂住他腰的手。
我冲了出去。
马上我被人拎住衣领。
我挣扎着。
我看到寿看向了这边。
寿的脸突然失去了颜色。
难道寿不喜欢看到我?
我很伤心。
寿在说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
我只知到,寿一直紧紧盯着一个男人,和他说话。
偶尔夹杂着我的名字。
突然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口哨与尖叫。
那个男人吻了寿。
寿没有动。
看向我的目光带着绝望。
当那个男人搂着寿消失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
拎着我的男人突然问我。
小鬼,你想不想看?
想不想看?
寿吗?
我,点头。
我被扔进寿进去的房间。
门在身后关上。
一间深蓝色的房间。
一张雪白的大床。
寿躺在上面。
男人伏在寿的身上。
看到我,寿开始挣扎。
让他出去。
让他出去。
不要让他看啊。
寿摇着头,对那个男人喊。
那个男人抓住寿,回头看我。
小鬼,你想出去吗?
我,摇头。
男人狂笑。
寿的眼泪落了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寿落泪。
晶莹,剔透。
我发现。
比起寿的笑,我更喜欢他哭泣的样子。
寿的衣服全部被丢下床。
白色的内裤就丢在我的脚边。
那个男人对我眨了眨眼。
不要。
不要看啊,宗一郎。
求求你,不要看。
寿一直在喊。
可惜,我并不是听话的孩子。
我一直在看着。
一直看着。
一直看着。
寿在男人身下。
颤抖呻吟。
洁白的身体散发着诱人光泽。
紧紧吸住我的目光的。
我所不认识的。
寿……
我的身体热了起来。
剧烈的骚动。
强烈的渴望。
希望,抱住寿的那个人是我。
那年,我十岁。
抱着寿的男人叫牧绅一。
我恨他。
但是,我也感谢他。
寿的美丽。
是他让我知道的。
那天之后,寿就搬到他的家里。
我去了寄宿学校。
直到中学毕业。
当中,我没有再见过寿。
整整五年。
再次见到寿的时候,我几乎忘记呼吸。
种满梧桐的路边。
寿,美的让人无法相信。
纤细。
忧郁。
成熟。
性感。
这,是我的寿?
走近。
看清寿颊边浅浅的伤痕。
淡淡的冷漠。
看到寿身边的男人。
恨意。
牧绅一。
发掘寿的美丽,独享寿的美丽的男人。
寿在笑,拥抱着我。
牧在笑,看着寿。
我也在笑。
越过寿的肩头,看着牧。
不顾寿的反对,我不再去学校,留在了他们身边。
牧教我如何在社会上生存,带我出去见识成人的世界。
寿整天不出门,经常在露台一坐就是一天。
目光远远的落在天边。
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深蓝的长发。
每天,牧在我的面前毫无顾忌的抱着寿,吻着寿。
寿的目光闪避着,不与我相遇。
我静立在一边,看着。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牧早已死了万次。
但是当牧的目光转向我的时候。
我脸上是浅浅的笑。
我和牧的关系是瞒着寿的。
牧不说。
我也不说。
牧在怀里有寿的味道。
牧的眼中有寿的影子。
借着牧的怀抱感觉寿的体温。
我还没有资格拥抱寿。
牧的目光开始在寿与我之间游转。
最终却总会落回看向远处的寿身上。
带着浅浅的怒意。
寿,一无所觉。
牧抱着我的手渐渐收紧。
为什么。
为什么不看我。
他喃喃着。
眼角有些湿。
寿终于知道了。
牧坐在他的对面。
我站在窗边,看向窗外。
隔着一帘夜幕,映出我唇边的笑意。
寿静静地坐着。
没有我预期的愤怒。
嘴角挂着微笑。
疲惫的,解脱的微笑。
这样啊。
寿轻轻说着。
扫向我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
起身离开。
被送进医院时,寿已经失血过量。
看着寿平静安详的脸。
我突然觉得好怕。
难道我会失去寿?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牧满脸憔悴。
整天整天的陪在寿身边。
他不再见我了。
我也再见不到寿了。
寿出院的时候,我在英国。
站在街头上。
脸上有湿湿的凉意。
这样就好。
这样也好。
至少寿还在。
至少寿仍在。
生平第二次哭,是在十六岁。
英国的秋天很美。
阳光温暖。
就象我与寿初遇的那天。
每天沐浴在这份温暖中。
渐渐的,我忘记了日本的事。
忘了牧。
也忘了寿。
我有了一个美丽的女友。
笑起来象猫。
有一头蓝色长发。
我觉得很幸福。
但她说我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忧郁。
再回日本的时候,我二十六岁。
也算事业有成。
独身。
站在二丁目那家俱乐部的门口。
我有些疑惑。
残梦。
店的名字换了。
门内的景象依然。
好多人。
好多男人。
人们聚在一起。
我仍然在第一眼就找到了寿。
一身黑色的合体西装。
记忆中飘逸的长发仅仅及肩。
削瘦。
冰漠
犀利。
我无法相信。
这是寿?
我的寿?
寿……
又是那个深蓝色的房间。
白色的大床还在。
我站在窗前。
外面是一片迷朦。
下雨了。
门轻轻打开。
寿进来了。
挂着冰冷的微笑。
来到我的身后。
客人……
寿的话消失在唇间。
我们的目光在如镜的窗上相遇。
一样的冷漠。
不一样的情愫。
你回来了。
寿冷淡地说着,转身向桌边走去。
拉住他。
手中的触感如此真实。
寿……
牧死了。
如果你是回来找他的,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个墓地。
寿看着我,依然冷淡。
手猛然收紧。
我脸上狂喜的表情似乎吓到了寿。
这一次,是我的反应出乎寿的意料。
将寿推倒在床上。
不理会他的惊叫与挣扎。
洁白的身体第二次暴露在眼前。
与十六年前一样美丽。
十六年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
寿为了保护我,在这张床上被牧得到。
十六年前,第二次看到的时候。
寿失去了牧的保护,在这张床上被我得到。
寿的泪颜如此妖艳。
拒绝的声音也象是诱惑。
我膜拜般的吻上他的唇。
探索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寿的身体紧窒而火热。
我不知疲倦地驰骋其中。
我知道。
这就是我一直想得到的。
最终的梦想。
最后的乐园。
我买下了寿的‘残梦’。
寿一直沉默着。
任我行事。
我和寿一起搬回我们原来的家里。
我终于将寿据为已有了。
日子在过。
白天我在成人的世界里冷漠穿梭。
夜里疯狂的需索着寿的一切,令他在我的身下饮泣哀求。
寿从不出门,每天只是静静的望着天际。
把玩他再次留长的蓝发。
有时候我会想。
寿为什么总是看着天际。
为什么将俱乐部改名为‘残梦’。
我不知道。
也不在乎。
只要可以每天拥着寿醒来。
明确的知道寿属于自己。
那么。
哪怕是折断他的双翼。
在他的身上绑上铁链。
我也会将他留在身边。
从未飞翔过的鸟儿。
从未离开过玻璃缸的鱼儿。
从未见过草原的狮子。
甚至是没有了心的人儿。
是否也都有一个永远的梦想。
我整整十六年的痴心梦想。
如今圆了。
我已不会再放手。
所以。
寿。
虽然我从不知道。
你是否有梦。
你的梦到底是什么。
但。
它注定只能是一个。
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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