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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主任把我叫去。
咦？监考国文？篮球队的四个主力要补考？
“三个年级全都考这个？”我拿着试卷大吃一惊，居然只要求写一500字的学习心得！
“意思意思而已……最后一科了，”主任最后说，“全国大赛没了他们，湘北还不成了笑话？”
那就是说……
走进补考的教室，我习惯性地先审视一下下面的学生。知己知彼，湘北老师存活之道。
很整齐，几乎都一个姿势：四本书摊开挡在脑袋上……有鼾声。另外，除了一个身量比较正常外，其余三个都有些夸张。证明：有三双长腿因桌底搁不下而横七竖八地伸在过道上。
我一进学校就被好心的老师提醒，要想健康地在这个学校呆下去，第一秘诀是掌握叫醒学生的策略。
如果说湘北的学生很可怕，那么补考的湘北学生……
策略……篮球队？四个主力？
“不参加补考的话，就不能参加全国大赛了。”我轻声细气地说，再拉长声音重复一遍重点内容：“全——国——大——赛——”
“乓啷”一声巨响，桌子被撞翻在地上，“北泽……还是……泽北？！”站起一个怒目圆睁的！真的，原本狭长的眼睛已经溜圆了！
“呼”的一下，另三颗色彩各异的脑袋全被惊得从书下面抬了起来……
天哪！是他们！！我全认得！！！打鸟的恶梦开始在脑子里盘旋……
早知道是监考这几个，我……
“这科如果不及格的话，前面几科等于白考！”这句话纯粹是用来壮胆的！只要不是白痴，都应该听出我的言下之意：“谁敢给我捣乱，全国大赛别去了！”
这年头做老师，说什么学识渊博、心胸宽大、目光长远都是空的！最要紧的是胆子！
“糨糊……昨晚复习到三点……”菜花头宫城良田呻吟着。
糨糊？太好了！他那几只谈恋爱的鸟当初就把我搅得象团糨糊！
“两点半，好不了多少……脑子一片空白……”蓝发的三井寿嘟哝了一句。
空白？也不错！我绝不是幸灾乐祸，我只是还记得他喋喋不休地数着一枪打三只鸟的十几种打法。
“……”流川枫不说话，眼睛似闭非闭。
这样比较好。刚才他睁圆眼睛时实在有点……骇人！
“已经……”红发樱木花道的眼睛让我吓了一跳！“……六科了！”
这是什么眼神？既象在恳求，又象在杀人……
发下卷子几分钟了，四张卷子还是一片空白。
宫城良田几次提笔要写，又停住了。嗯，他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听说他国文一向学得挺好，这次会补考完全是有特殊原因。
流川枫看来又要睡着了。
三井寿挠着头，盯着试卷喃喃自语：“学习心得……学习心得……”
“学习心得？”樱木花道气鼓鼓地大声说：“没学习哪来的心得？”
我不说话。
做湘北的老师一定要胆识过人。胆大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识趣！
又过了五分钟，状态依旧没有什么改变，如果不算流川枫已经趴到桌子上了的话。
宫城良田还在犹豫不决中，三井寿的头发已经被他挠得乱糟糟的了。樱木花道一双分不清是求人还是杀人的眼睛开始盯着我不放。
咳，我不敢说自己不怕这种眼神。
先轻轻咳两声，“全国大赛没了你们，湘北还不成了笑话？”借用主任的话，我又一次顺利地唤醒流川枫并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是提示。“如果回家后妈妈问起你们这学期的成绩，你们会怎么说？”
宫城良田和三井寿眨巴眨巴眼睛，好象已有所悟。
“怎么说就怎么写？”三井寿似乎有些迟疑。
“怎么说就怎么写！”我坚定地点头。
“真的？”宫城良田还有顾虑。
“嗯！”
多聪明的学生啊！看到他们马上运笔如运球，我内心充满了成就感。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悦过！
三分钟后，他们不约而同地交卷……10秒钟后……
“回来！”我一声大喝！
居然……
“这个学期的成绩怎么样？”请想象着四位妈妈慈祥地询问，然后……
“就这个样。不过我已经答应，以后不去混帮派了。”
“和以前差不多。没什么好担心的。”
“罗嗦！天才还用问吗？”
“不怎么样。”
我厥倒！一个比一个少！
“太少了！”冷静，我尽量用比较柔和的口吻，“重写……”
四个人开始咬笔头前，流川枫冷冷地斜了我一眼。
白多黑少间杂红丝的眼神迫使我不得不同情这几个当初几乎害我神经衰弱的混蛋！
“听着！这回换你们爸爸了！”没办法，做妈妈的都太温柔。“如果爸爸手里拎着把刀，冲着你们喊：‘为什么考试会不及格？！’你们会怎么替自己分辩？”性命攸关，不会再用一句话来搪塞了吧？
“分辩？”有几只眼里有类似智慧的光芒闪现。
“分辩！”
令我大受鼓舞的是，流川同学也开始写了！他是有名的睡星啊!考我那门数学时还有女生怕他睡着给他送很香很浓的咖啡呢！
他第一个交卷！
“不及格原因：
物理：考试一开始就睡着了。
语文：考到一半时睡着了。
数学：喝了咖啡，考试没睡着，但以前上课时睡着了。
英语：早上考数学时没睡觉，午觉睡过了头，没考。”
就这样？！我几乎抓狂！
被我叫回来的流川枫在听到不能少于500字的要求后，面带不豫地掏出钢笔，“唰唰唰”在试卷上添了几笔后再次交卷！
“不及格原因：
物理：考试一开始……睡着了。
语文：考到一半……睡着了。
数学：喝了咖啡，考试没睡着……但以前上课时睡着了。
英语：早上考数学时没睡觉，午觉睡过了头……没考。”
末了总算添了一句：
“拿刀也没用。我答应了教练不打架。”
流川同学临走时看我的眼神已经是红多黑白少了。我胆识过人，不拦他。
几分钟后，宫城同学交上快写满的卷子时我几乎感激涕淋。
“为什么我考试会不及格？
原因只有一个：太矮！
有的人高，是因为上身比较长；有的人矮，上身还是比较长；有的人上身短了，可是脖子比较长，有的人连脖子都短了，还有脸比较长……
而我上身和脖子还有脸的长度，都使我坐着平视的时候，视线只能停留在正前方的波浪长发上……
我的视线只能穿越重重身影看到波浪，却无法穿越波浪看到黑板……
所以，我不及格了。
可是我的国文不该不及格！我的作文更加不该不及格！写一封信而已，我怎么可能不及格？！
写信有什么难的！只要写信的对象一确定下来，我可以一口气写个二三十页！
我还郑重其事地问过老师，是不是可以写给任何人，写任何题材，老师还回答说：‘是！’
既然回答‘是’，凭什么判我的作文不及格？！
彩子看了我的作文生气了。
我回去后仔细地想了又想，确实有几句因为太激动而斟酌得不够，对不起她。
‘爱上你的速度如电光火石。’
我后悔没有写成：‘爱上你的速度如宇宙振动波！’
在浩瀚夜空里可遇而不可求的宇宙振动波！带着我们以超光速穿越时空！爱因斯坦说，可以忽略时间、体重和……身高。
‘你的眼波正中我的心！’
直白到差劲的地步！现在流行似是而非。如果能让人看了后有懂了的感觉，但其实又不大明白就会好得多。象这样：
‘你的眼波对于我，就象三井手中的篮球对于篮框一样，有命中的嫌疑……’
好在后来彩子还是原谅了我，但要我保证以后绝不再拖篮球队的后腿。什么叫拖后腿？五个主力里我怎么也算成绩第二好的了！不过，我当然跟彩子发了誓，保证以后绝不再出现考试不及格的现象！
所以爸爸，您就放下菜刀吧，我跟您保证您不相信，我跟彩子都保证了，您还不相信吗？”
我相信。
我相信对于宫城同学来说，恋爱是一件好事情。
三井同学交卷时满脸释然，阳光灿烂得一点也不象传说中的黑社会。小伙子刚进校时数学不错，到了一年级下学期后就很少看见他来上课了，听说去混了帮派，真是可惜。
混帮派的不知道怕不怕他父亲拿刀？
才这么想着呢，第一句就把我吓了一跳！
“我说老爸，我才答应我妈说不混帮派呢，您怎么就拿起刀了？您是不是有点高兴得太快了？！”
啧，现在的孩子！
长得还挺顺眼的，可做父母的真要摊上这么一儿子，不气趴下也得吓趴下！
我决定看完，好锻炼我的心理承受力。
“我说老爸，我才答应我妈说不混帮派呢，您怎么就拿起刀了？您是不是有点高兴得太快了？！
两年前我跟铁男走时您说，只要我在外面混一天，您就绝不会以任何方式搭理我，包括用刀。我知道您现在是觉得我又有药可医了。
不过很对不起，我这个学期要补考四门。
我倒没想辜负您的期望，但是我粗算了一下，考试真的很难全部及格。以下是我的计算结果：
本学期以150天计，跟宫城打架，住院9天；回篮球队前跟铁男混8天；剩下133天里双休日占38天；法定假日占5天；只剩90天。
这90天里，平均每天练球超过3小时；吃饭喝水将近2小时；晚上睡觉8.5个小时；中午午休1.5小时；课间休息将近1小时；上学走路时间1小时；和朋友聊天1小时；洗澡0.5小时；上厕所0.5小时；上课开小差平均每天0.5小时；算下来每天只余4.5小时，等于剩17天，非周末的各种比赛再花差不多3天，还剩14天。
我只学习了14天，考及格了三门，已经很不错了！
我既然不混了，以后当然会努力的。打球的时间不能少，但是吃饭睡觉走路聊天的时间我都会节约一点的。
最后有很重要的事拜托您：请拿出点男人气概，不要再用砍自己的手指头来威胁我了！”
唔唔，数学学得不错！不愧是我教过的！
三井同学的父亲，真是难得的好男人啊！
樱木同学居然是写得最多的一个！只不过字有点惨不忍睹。有诗为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此字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文中。
“爸爸，虽然知道你是不可能活回来的，不过听老师这么说说也很好。
以前从来没跟你说过，你拿刀的样子真的很威风，尤其是一刀劈下的时候！我现在每到单手扣篮时，都会下意识地模仿你的动作，效果很好。
你是真的问我考试为什么会不及格？这样问我有点不习惯，一般人总是问我考试为什么会及格的。
不及格当然是因为题目太难了！
物理我本来都想交白卷了的，可是XX丢了小纸条过来：振幅就是振动最大的幅度……频率是……周期是……
字我是认得的，可这些字跟那道正弦什么东西的题目有什么联系我不明白。我正在想的时候，隔壁班的晴子交了卷从门口走过，所以我赶紧答：
振幅：一般心都跳到嗓子眼上，最大的几次，跳到了眼睛里
频率：60-120次/分钟（有时候，晴子站得很近，又鼓励我的话，会达到150次/分钟）
周期：差不多半小时，有时一分钟会想一次
‘初相’是什么我本来没想起，后来我猜是老师偷懒，所以顺手在后面添了一个字：
初相会：教学楼走廊里
最后要用什么矢量表示这个正弦什么东西时我是彻底不懂了，可是XX翻了书后又丢了纸条来，上面写着：矢量要有大小有方向。
方向还用问？以结婚为目的呗！大小？当然是终生了！
我不是白痴，自然知道这样的答案不对，我只是想，什么时候可以让洋平把这张卷子拿给晴子看。
生物考试本来快要及格了的，可是到最后居然出来这么一题，问大猩猩和猴子有什么相同和不同之处！
又没有人告诉我不及格就不能参加全国大赛，所以我那时对及格没多大兴趣，我只想答个高兴。
相同点有：
1、长相难看；2、个子高；3、脾气火暴。
不同点是：
1、大猩猩更爱吃香蕉；2、猴老大个子更大一点；3、大猩猩有漂亮妹妹。
考完后我把答案告诉了小三和小宫，我们三个狠狠地大笑了一顿，小三和小宫直夸我是天才！
我现在后悔了，我一定要参加全国大赛！以后也一定要！所以，以后我一定会及格的！
以后回来请不用再拿刀，我已经能打工挣钱了。现在知道爸爸以前杀猪很辛苦，我会努力的，养活妈妈没问题。”
樱木是个好孩子。
听说后来教导主任全放他们过关了。
其实湘北的学生挺可爱，湘北补考的学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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