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

 

 

 

 

 

山有木兮
不知火玄间.
清淡的名字,清秀的容颜,淡定的神情.
出手招数平凡普通----却有出乎意料的飘忽.
似是不起眼的存在.

现在想来,似乎每次见面都会下雨,而每次见面的地点都近乎诡异地相同:慰灵碑前.
他发誓自己没有这种爱好,不过偏偏就这样古怪.
总是在他叼着根草棍发呆的时候,那个人就来了.
不知道如果说那里的草根格外清甜是否会亵渎了殉职英雄们的尊严,尽管事实的确如此.

最初的印象,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孩而已.
低声抱怨着在雨中被带出来,不耐烦地轻踢着地面,而四代目大人望着他的眼神里也只有轻微的责怪.
银发黑眼,半张脸被面罩遮住.
根本不符合传说中中忍晋级最低年龄记录的创造者形象.
像只小猫.
银色的,带面罩的,被宠怀的猫.

要说的是自己的家教实在奇怪,无论父母,都不会要求自己非得做什么或严禁自己不做什么.
所以他会长成这样一种咬着草棍发呆的样子绝对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现在他就这样咬着草棍站在慰灵碑前发呆.
有清甜的味道流进心里.
感觉不到什么,如果非要说出来,也只是一种超出悲伤的情绪.

很轻的脚步声,像只猫儿般灵巧.
一头银色的发掠过他的视野,在碑前立定.
这才想起,那个曾牵着他的手带他在雨天来这里的人已经随着妖物和殉职的英雄们永远消失了.
微微垂着的头,就在他前方不远,他甚至可以看见发上流落的水珠.
然而他只是转身走开.

那个动乱的年代里,死亡变得平常.
所以他对于再次在慰灵碑前看到他并不觉得奇怪.
他当时躺在草地上,嘴里叼根草棍,似是细心品味它的清甜.
那头银发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满身血腥,夜色浓重也掩不了的煞气.
暗部面具下异色的双眼.

他没有看他,但是想必也瞥到了他身上同样的装束.
他也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出写轮眼.
由于疏忽或是别的什么已经永远失去的珍贵存在,也只能在这样的暗夜里才能独自神伤.
他的身形纤长,夜风中像柄出鞘的剑.
星光微弱,没有月光.

哦他忽然想起来了.
其实,有一次他们不是在慰灵碑前见面的.
中忍考试第三场,迟到许久的旗木卡卡西,总算带着他别扭的学生赶在最后一刻帅气地登场.
在漫天飘舞的绿叶里,他抓着自己一头乱糟糟的银发,不怎么着急地问,该不会失去资格了吧.
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不怎么有诚意地道歉,笑得眼睛弯起,明亮非常.

接着就是"木叶崩溃计划"被启动和被推翻的过程.
他在下面跟那个砂忍缠斗时,偶尔也关心一下上面的战局.
旗木卡卡西和凯应该是轻松地应付着层出不穷的敌手,还可以领略凯的大嗓门.
仔细一点,甚至听到了他懒散的似乎不在意的声音.
这里的战斗告一段落后他掠下来拦住兜时,微微地喘息.
又是很近的距离,近到他看见他银发上滑落的汗珠.

哀伤的音乐奏起时,有一个人擦身而过.
他抬起头,只看见一身黑衣上显眼的银发.
雨水顺着他的衣服流下来.
这样的场合也会迟到啊……
尽管心里已经把他迟到的原因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他是个冷静平淡甚至漠然的人,却不知为什么把自己跟他每一次见面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记忆里永远是阴暗的雨天,他的衣沾着水珠他的发比平时柔顺地服贴.
漫天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看着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只被宠坏的银色小猫.
一眨眼,已是微微弯下的脊背.

他素白的手放下白菊时,他发誓他看见轻微的颤栗.
然后那张脸仰起来,竟是悲伤.
也许只有此刻,所有的悲伤都不算过分.
雨水顺着那张白皙的脸孔流下来,很快就被面罩阻住.
他轻轻侧过头去.

并不是没有在别处见过他,只是记忆里总会故意忽视.
街道上,酒馆里,甚至办公室中.
记不住也是很自然的.
他一直淡然地笑,如同雷雨过后那第一丝微弱的阳光.
而慰灵碑前……
比别处更清甜的草棍,比别处更真实的——
旗木 卡卡西.

他是个天才.
遗憾的是他很少表现得符合这个称号,尤其是不知火玄间真正时常看见他是他从暗部退职以后.
不战斗的时候他就像个普通人,战斗时他也常常不像个天才.
他真正叱咤风云的年代并不属于他的记忆.
但是他相信那会是烈火中的阿修罗神.

眼下太阳已经穿破乌云,人们悲伤过后慢慢走回各自的家.
旗木卡卡西带着他那三个学生,踏着积水走向彼方.
不知火玄间又开始咬起草棍.
大概是吸取了雨水吧,这次的格外清甜.
在他慢慢踱步的时候,那头银色的发已经淡出他的视野.

----只剩下一天一地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