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以北-世界上最后一场雪

 

 

 

 

北极以北-世界上最后一场雪
仰慕比暗恋还苦。
--题记


又一次被午夜的噩梦惊醒,白坐起身,按住胸口,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的觉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

梦里有看不清楚的面孔,支离破碎的笑容,充满恐惧的尖叫。
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雪白色。他总是孤独的站在没有人的雪地上,看着鲜红的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降落。
每一次要从这片雪地里走出来的时候,就会看见父亲的脸。
惊恐、憎恨、扭曲。
让他窒息的痛。


又做噩梦了?
啊,再不斩先生,抱歉吵到你睡觉了。

白转过头,微笑的向再不斩致歉。
再不斩靠坐在一棵树上,仍是闭着眼睛。
离开雾隐以后,除了要躲避前来暗杀的忍者,还必须带着白做一些必要的修行。两个人在一处隐蔽的树林逗留了很长时间。
一个星期,起码有5天,可以感觉到这个孩子在半夜醒转。带着微弱的喘气声,隐隐透出不安和极不易被察觉的恐惧。


那一天顺利的完成了暗杀任务以后,毫无预兆的下起了雪。
再不斩仰起头,任由雪落在皮肤上,然后融化。先前飞溅在他脸上的血的温热,此刻全部被冰冷的感受覆盖。
果然还是红色比较有看头。
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去。

在半路捡回了白是意外中的意外。
每次想到这件事,再不斩不知为何,会有一点点得意。虽然更多的还是困惑。

他自己也不懂,究竟为什么那时候就让白跟了自己。
如果不是后来发现了他的血继界限,那么这个孩子不就成了自己的累赘了么。
白只是抬起头,在分飞的雪花中微笑的对他说,

大哥哥,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呢。

在战乱后的雾隐,街头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孩子。弱小的最后冻死饿死,稍微有些实力的就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他曾亲眼见过一个6、7岁的孩子利落的杀人手法。
不管是哪一种,一定都背负失去家庭的痛。
街头的弃儿不是懦弱害怕就是凶残暴戾。
白是再不斩第一次遇见的,也是唯一一次遇见的,笑颜纯真的弃儿。


『嗤。无聊。又想这种无聊的事情干吗。』
从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判断,白是起身离去了。
再不斩停止无意义的回忆,仍然没有睁眼。
他知道白是一个人去远一些的地方修行了。
好孩子。
确实是个好孩子。
聪明,听话,有天分。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善良。
想到这里,再不斩微微皱了皱眉。


夏日的白天总是过早的到来。
白走到河边,洗了把脸。借助微弱的晨光看见自己水中的倒影。
妈妈……
稚嫩的脸却依稀可见母亲的神态。
白不太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每夜每夜的噩梦却总会重现那残忍的一幕。
如果一切真的只是噩梦的话,那该有多好。
他真的不懂,那个夜夜为他温柔的盖上被子的父亲,为什么一瞬间就能变成手持镰刀的恶魔。

遇上再不斩的那天,雾隐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白蜷缩在桥头,衣衫褴褛。
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他抱紧自己的膝盖,几乎要沉睡过去。
雪落在薄薄的衣服上,很快就吸收了体温融化掉。
应该觉得冷的。可是在漫天飞雪的包围里,白隐隐的觉得自己正处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他用额头轻轻摩挲自己的手臂。
妈妈……妈妈……

就要睡去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吸引他抬头。
那个高大的男人,定定的站在他面前。棱角分明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小鬼。」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专注。

白笑了。
看起来是那么凶恶的人,他本该觉得害怕,然后逃开的。
可为什么,他的眼睛里看的见一些自己熟悉的东西。
深深的,深深的孤独。

大哥哥,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呢。

男人皱了皱眉,然后靠近他。
你要不要跟我走?

为了什么而活,为了什么而存在。在他亲手杀害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的时候,这些生存的目的一瞬间就被毁灭了。
没有家了,没有父亲母亲了。
无处可去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要到何处去。
现在,这个男人站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跟他走。
白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拉住再不斩的衣角,笑的比先前更快乐。
他知道,漫无边际的流浪结束了。


林中的鸟陆陆续续的醒来,一阵赛过一阵的啼鸣拉回白的思绪。
想起偶遇再不斩的那个雪夜,白不自禁的微笑。

一个孤独的人和另一个孤独的人在一起,也许不能解除彼此的孤独,至少可以不再孤单。

看了看微微泛白的天空,白起身离开。
天亮了。
要去修行了。


天还没有亮透的时候,再不斩也已经完全醒转。
来到河边清洗了一下伤口,那是前几天和前来追杀他的忍者打斗时留下的。
找了点东西吃。然后来到白修行的地方。
魔镜冰晶筑起的冰镜反射着阳光。
即使已经看过多次这个忍术,仍然会觉得有小小惊讶。

再不斩先生。

白收起冰镜,朝他微笑。


如果说初遇再不斩时会跟着他走,多多少少有一些本能选择的话,那么此后经历的种种,则是完完全全的心甘情愿了。

离开雾隐那一天,再不斩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空旷的墓地,孤独的坟墓。
再不斩带着一瓶酒,喝了一口,看着没有碑文的墓,把酒洒在上面。

再不斩……先生?
小鬼,知道里面是谁么?

再不斩看了一眼显得有些疑惑的白,又把目光转回那个墓。

你知道要从忍者学校毕业的条件吧?没错,就是杀掉自己的对手。
里面的这个,就是被我杀掉的人。
小鬼,那一年,我杀光了所有的学生。可是这个人啊,他救过我哦。

再不斩毫无表情的述说着。
从忍者学校毕业以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同村的忍者听闻他的事情,对他也向来是能躲就躲。
他没朋友。他也不需要什么朋友。独来独往没什么不好。
所以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

其实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鬼人桃地再不斩,也曾有朋友。
可以为他去死的朋友。


毕业考试那天,所有的孩子都被领进一间屋子。
残忍的撕杀开始了。
那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强者生存,弱者被吞噬。游戏规则看起来是那样简单。
因为实力的关系,再不斩的对手很快就倒下了。
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就像一把火,点燃了他心中不知名的火种。
然后血液开始沸腾了。
周遭有人惨叫,有人倒下,打斗的声音,血溅出来的声音……

把他们……全杀掉吧。

心里就像生出了一只小手,牢牢抓住他罪恶的欲望。

第二个,第三个……曾经在一起学习过的伙伴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一对一的撕杀最终在他的过激行为中演化成一场没有规则的乱斗。
他的手,因为兴奋,居然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把他们全杀掉。
心里呐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因为太投入在杀戮的快感中,所以连背后向他刺来的刀都没有注意。

小心,再不斩!

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
一个要杀他,一个救了他。
那是他的邻居。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练习,一起回家。


后来呢?

白张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再不斩的故事。

后来?后来啊,我把他们都杀掉了。
都……杀掉了?
对啊。所有的人。一个都不剩。
再不斩……先生……
害怕了?
再不斩先生,我的所有都是你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再不斩先生去死。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再不斩注视着白纯真的笑容,想起那一场惨烈的撕杀,他站在尸体横陈的房间里,闻着空气里混杂的血腥味。
他最好的朋友就倒在他脚边,他弯下腰拔出残留在尸体上的手里剑,鲜红鲜红的血奔涌而出,粘稠温热的液体贴在他的皮肤上。
手里剑落在地上。
再不斩看着自己粘满血的双手,突然笑出声音。
全部都……杀掉了啊……

关于家,童年,朋友,以及一些回忆,在今天,全部清除干净吧。
雾隐留给他的东西,是鬼人这个名字,还有半路拣到的白。

把最后一滴酒也洒在坟墓上,再不斩和白说,走了。然后转身离去。
云层慢慢散去,原本被遮挡住的月亮终于探出了身体。
树影班驳交错,月光拉长了一长一短的两个身影,最后消失在边境线上。

此后两人便开始了逃亡的生活。
白的聪颖和天赋着实让再不斩觉得欣喜。
尤其是他的血继界限。
白也很欢喜,他体内流的本是导致家破人亡的另自己也痛恨的血液,可是再不斩看着他的眼神分明是如获至宝一般的高兴。
再不斩教会他很多东西。他很用心的学。
虽然要时刻准备着应付前来追杀的忍者,可是这样的生活却反倒另他觉得心安。
因为不管去哪里都会跟在再不斩身旁,因为不论做什么事都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每次再不斩把大手按在他头上轻轻抚摸,说他是好孩子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记忆里熟悉的温柔。


是时候可以做一些其他事情了吧。
再不斩看着白,修行的成果令他满意。

走了。
啊,再不斩先生,去哪里?
去做该做的事。

离开森林的时候,白放生了一只兔子。
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就是因为追逐这只兔子,追到后来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跟在再不斩身后的。
茫然的站在丢失方向的路上,再不斩拎着兔子耳朵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白高兴的接过,笑的欢喜灿烂。


流亡的生活一直继续着。从一个雇主到另一个雇主,最后遇上了卡多。
再后来,就对上了卡卡西他们。

那一场让他看的心惊肉跳的战斗。白站在树上一直观望着。
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再冷静。
用平静的语调说着不着边际的谎话,顺利的从卡卡西手上带走了假死状态的再不斩。
回到卡多为他们安排的住所,白一直守在床边。
卡多羞辱的言辞确实惹恼了再不斩。他们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卖的是杀人的能力,而不是尊严。
即将发作的时候,白阻止了他。
卡多咒骂着离去。

再不斩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看窗外的月亮,不理会白含笑的劝解。
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白趴在床边,熟睡的样子就像任何一个同龄的孩子。
再不斩看着白平静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

不知不觉中,就习惯了有他跟在身边;
不知不觉中,就习惯了两个人的行动模式;

两个人……在一起。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和卡卡西一行第二次战斗的前夜,再不斩擦拭着自己的大刀,白在一旁抬头仰望星空。

再不斩先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雪?
白。
再不斩先生,请您放心,我是您的武器,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去战斗的。

白弯起眼眉,说着让再不斩放心的话。
再不斩看了一眼的他的微笑,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从来都不想也不愿意承认,他其实是那么喜欢白的笑容。


那一场战斗空前的惨烈。

鸣人暴走,冰镜破裂。
面具被割破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从鸣人惊讶的眼神里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
对不起,再不斩先生,我大概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已经不能做你的工具了。

鸣人问你的梦想在哪里?
梦想……梦想好象是很遥远的东西。
鸣人,也许你能理解,也许你不能理解,不过这都没关系。也许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吧,怕被遗弃,怕没有人需要,不想再体验那种孤独的感受。
再不斩先生……他让我感受到作为人的价值。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杀手,是个逃犯我也不介意,因为我自己……也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人都有对自己来说觉得很重要的非要保护的东西吧。为最重要的人完成他的梦想,即使只是作为工具也能体会到被需要的快乐。

请你,杀了我吧。

如果不能再帮助再不斩先生完成他的梦想,那么生存和死亡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雾开始消散。

刀尖抵上喉咙的那一刻,白突然睁开眼,拉住鸣人的手。
从再不斩那里传来的查克拉的感觉让他很不安。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挡在那里,雷切的鸣叫伴随白身体里喷射出的鲜血嘎然而止。

每个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只有再不斩冷静的笑了。

看看……我真是拣到了个好东西。

『白……真是个好孩子。你永远都了解我要的是什么。』

大刀斩下的瞬间,卡卡西拖着白的尸体闪到一边。
再不斩第一次,想要感谢自己的对手。

他不是一直都是你最重要的伙伴吗?!

鸣人愤怒的质问像一根细小的刺,扎的他心里生疼。
很多很多的片段在眼前盘旋。
为什么脸上湿湿的,明明没有下雨。
对了……原来是哭了……

白……你是个……傻孩子啊……
为什么义无返顾的跟我走呢。他们叫我鬼人,其实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把你也带进了地狱的边缘……白……对不起。
我好象……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那么至少,让我把侮辱你的人也带去地狱吧……

卡多最终被再不斩的愤怒撕碎。
一切静止下来的时候,肉体上的疼痛战胜了一切,不管有多么的不愿意,再不斩还是倒在了那里。

卡卡西把他背上的刀枪全都拔去,然后把他抱去白的身边。

白脸色苍白的睡在那里。清秀的脸上有一些淡淡的血迹和污痕。

……大哥哥,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呢……
……请再不斩先生把我当成工具带在身边吧……
……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再不斩先生去死……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去战斗的……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雪……

白,如果可以的话,想和你去一个地方。

再不斩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握住白的手。
慢慢的闭上眼睛。

雾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
许久未曾哭泣的天空,终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从白的眼角渗出的最后一滴泪,伴随融化在脸上的雪,一起落在地上。


再不斩先生。
所谓的天堂与地狱,并不是在什么地方。
而是,
在谁的身旁。

那个把我从无边的孤独和恐惧中解救出来的你,从你站在桥上看着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找到了天堂。


The End


PS:^^自己贴过来了,前头7点多对着电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