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好

 

 

 

 

旗木卡卡西初次听到海野伊鲁卡这个名字,立刻联想起一只在蔚蓝海洋中灵动活泼的海豚。同样,伊鲁卡的脑海中也曾经浮现过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稻田里站着的尽职敬业的稻草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啊,替自己的孩子取这种名字。”当年还是毛孩子的两个人都很感叹对方父母的思想构造。

后来很快就熟识了。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一波波的小孩子被集中到一起训练,授以生存技巧和忍术后,就匆匆忙忙的上了战场,同去的伙伴有很多,回来的没几个。和自己年纪相近的越来越少,于是存活下来的有着五分运气五分实力的孩子们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卡卡西也许有点特殊,在他的才能彰显下更衬托着本身的幼小。所以一脸不情愿的被老师拉过来,但很快就满头是汗的和孩子们扎堆玩成一团。他是天才,此刻不过也是一个孩子。

很多年后,以三代目为首的一帮长辈想起这代年轻人的成长过程都会流着汗的呻吟着——恶梦。当年物资紧张的木叶和残酷的战场生活让孩子们的游戏展现成极其原始简单而又无法无天。诸如在不使用忍术的情况下偷偷地将马蜂窝藏到上忍休息室某个倒霉鬼的衣帽柜,在马路上以完美陷阱的方式来安排跳格子的路线等等的游戏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让孩子们乐此不疲,直到他们腻了开发出另一种让成人们哭笑不得的新玩法为止。


伊鲁卡曾经看卡卡西不顺眼,那个有着一头嚣张发型的小鬼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凭着鬼灵精怪的脑袋和优秀的身手成为了孩子王。这并不算什么,但他在孩子们热闹的游戏中偶尔表现出来的沉默却让伊鲁卡本能的感到不舒服。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冷静,那个孩子苍蓝色的眼瞳中一瞬间透露出冷漠和疏离将自己和其他人区别开,成为一种特别的存在。


“是天才有什么了不起?”黑发黑眼的元气小孩默默的想,然后快乐的将手伸进前来找他回家的妈妈手里,头也不回。直到两年后的九尾狐之役,失去了双亲的他傻瓜样的在众人面前充当开心果,在别人的哄堂大笑中,他的意识似乎悬浮于体外看着自己的肉体,成为第三者。于是他觉得自己有点点懂得了当年的卡卡西。


这时候他只是个不起眼的下忍,卡卡西却已经是暗部的一员跨入精英的行列。他以为自己和卡卡西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没想到一天在饥饿胃袋的促使下,他循着饭香却寻到了和自己一样拿着饭盆觅食的卡卡西。也很诧异的发现不过16岁就已经长成一付高大身板的阿斯马有着令人吃惊的好手艺。这是阿斯马恶梦生涯的开始。伊鲁卡的追踪术突飞猛进,和卡卡西更是建立了良好的阶级情谊。(这一段具体的我想放到给雪川的阿卡文里写,这里略过便算)


16岁的时候伊鲁卡成为了中忍,旗木卡卡西变成了拷贝忍者卡卡西在众国之间扬名。啊啊啊,有些人让别人尽其一生都追不上,伊鲁卡看着手指上被武器磨出的茧冷静地想。如果跑也不行的话,不如就慢慢走好,看看一路的风景。


父母死祭那天,他去了慰灵碑。一年他就只来这么一天,过去就应该放在回忆里,偶尔拿出来擦一擦,只要不忘却也就够了。海野伊鲁卡还未成年,就将一切划分的很清楚。


远远看见熟悉的背影,伊鲁卡首先打了招呼。只看见那人肩膀一动,似乎想走。

“卡卡西?”
“啊,是伊鲁卡啊。”被叫住的人懒洋洋的回头,半眯着眼睛招呼。
“是,你来探四代?”
“还有带土。”


短短的交谈很快就归于沉寂。伊鲁卡在他身边蹲下,用手指抚过碑面。那些细微的凹痕透过热血刻进灵魂。和故去的人的交谈总是伤心和疲惫,父母的,前辈的,朋友的,他们结伴而来,冥冥中和自己沟通。眼眶不由自主的酸热,未掉落泪水让视线变得模糊。为了不在他人面前出丑,伊鲁卡赶紧将思想叉开,看向身边的卡卡西。


“喂……,你流血了。”乍一看到对方脸上流淌的液体还心想着天才也有普通一面之类的,等发现鲜红的色泽后,立刻紧张的跳起来,拉住他的胳膊拽到身边,“有没有怎么样?”


用手托起他的下巴检查的时候,身边的人紧绷的一触即发,多年在血腥战场上磨练出的反射神经不容他人如此的亲近。可以轻易将敌人肉体撕裂的手不用自主的握紧又放开。


“卡卡西,我的朋友已经不多了,你可要好好地活着啊。”伊鲁卡的声音低低的响,沙哑的带着忧虑,慢慢的安抚他。


“没事,写轮眼逆袭。不用管它,一会儿会停的。”卡卡西想要躲开他的手,却又眷恋对方的体温。


“怎么可以不用管!!!”什么也没考虑的一把掀起卡卡西用来遮挡的护额,伊鲁卡掏出口袋中的手帕盖上去悟紧了,“我和你一起去医务室。”

“去了也没有用的,只能等它自己停。”

“啊?那你把头仰起来啊。”

“又不是流鼻血……”


“卡卡西,一直都是这样吗?”手掌下柔软的布料已经慢慢地湿了,怕伤到晶状体又不敢太用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一点点渗出来,无能为力。


“嗯,我毕竟不是正统的宇智波。也许它在怪我不让它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

这么说着的时候卡卡西朝着伊鲁卡笑,露在外面的眼睛弯的好像月牙,就算戴着面罩也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他嘴角勾起的纹路,但是眼神却冷情。一瞬间伊鲁卡似乎看见当年的那个卡卡西,在喧闹中孑身独立。

 

 

2

 

成为忍者学校的老师的时候,伊鲁卡二十岁。新近入学的孩子不过五六岁,个个摇摇摆摆似个小鸭子,个头比他的膝盖冒一点点。
他觉得好玩就脱下自己的背心给一个穿上,一直抵到小孩子的脚踝。笑坏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心酸,想起卡卡西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命运逼着成人。


有一天被同事拉近居酒屋,酒过三巡,听见对方大着舌头说:“你知道么,那个天才旗木卡卡西,对别人说他重要的人全部不在了,这样看起来,做天才其实也很无趣啊。”

他有点诧异,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成为别人酒后的谈资,而且是在用来抱怨学校老师工作的平凡琐碎的情况下。

劳而无功,就是做忍者学校的老师。
每天都被孩子们的呼啸吵得头疼,为了管住他们不得不扯大嗓门讲话。为了不吓到小孩子,又只能摆出笑容。久而久之,直爽的性格,温柔的笑容就似乎成了职业习惯,学校里的老师一摆出来,一唰齐的好好先生。


听见那些孩子拖长了童音和自己撒娇,说最喜欢伊鲁卡老师了,不是不会心虚的。所以就格外的对他们好一点,于是人们就说,伊鲁卡真是个好老师。


又过了两年,卡卡西也从暗部调出,居然也回到学校来当老师。每年到了学生毕业的时候,他就看见熟悉的身影从办公室窗边晃过去,猫着背,懒洋洋的,像只猫吃饱了在散步。但这位原暗部担任教职是不是也同样出色,伊鲁卡从来没有去追问过。


后来再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十二月。木叶的冬天一向是湿冷,但也没有到北方那种零下十几度的温度,所以也没有那么完善的供暖设备。严格比较起来,和那里处处暖气比起来,木叶反而显得更加的寒冷。


那一天遇着寒流,夹杂着大雨,街道上冷冷清清,连商店都早早地关了门,伊鲁卡撑着伞从市场往家走。风起的时候,雨水就顺着打湿不能被完全遮挡的腿,凉到透心。街道上落下的梧桐叶在引水沟打着旋儿漂,岁月就和落叶那种红褐的颜色一样,慢慢憔悴过去了。


挡住了大半视野的伞檐下忽然出现穿着忍者制服的一双腿,伊鲁卡本能的抬高雨伞,看见了站在书店门檐下的卡卡西。面向街道的衣服完全湿了,向来嚣张的银发也垂软在脸颊边。抱着臂倚靠在关闭的店门前站着,百无聊赖。

看见伊鲁卡的时候,总是半眯着的眼睛一瞬睁大了又翕回去,点点头对着他打招呼。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看着看着眼前的人眉头就皱起来,然后就是一声小小的喷嚏。啾的一声,短促又微弱。应该是多年忍者生涯的本能习惯,将自身的存在感压到最低。可是听起来让伊鲁卡想起多年前曾养过的一只猫,打喷嚏的时候也是这样。然后他伸出手指揉揉鼻子,这时候有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掉,狼狈又可爱。


“要不要先到我家去?”伊鲁卡将手上的伞移过去一半,然后举起手上的塑料袋,“今晚有筒子骨汤哦。”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气像在引诱某只流落在街头的动物。


锅里在嘟嘟响的时候,卡卡西已经在他家泡过热水澡坐在桌边喝茶。身上穿着他的一件横条纹浅黑色毛衣。衣服是旧的,衣领和袖口都松松的。

“短了点,凑合着穿吧。”伊鲁卡从房间里拿出几个橘子在他对面坐下。

他伸手拿橘子的时候,袖子就缩上去,露出一截手腕。“谢谢。麻烦你这么多。”


“我们还需要说这个?”伊鲁卡对着他笑,“都认识了这么多年,一起抢饭吃的交情啊。”


“很香啊。”他用手指指厨房,很期待的神色,“没想到你和阿斯马在一起的时候将他的手艺也学过来。”

“你呢?跟他混了也不短。”


“我曾经想学,但是差点烧了他的厨房。因为想研究旺火和大火的区别,从此他禁止我进去。分开后你不知道我多想念他的饭菜。”他笑着回忆,连眼睛都弯弯的。


“是怀念饭菜还是怀念可以蹭饭吃的日子啊?”


“都有啦,哈哈。”

汤好的时候,特别给卡卡西那碗多加了点黑胡椒和蒜花,配着米醋一起端出去。

卡卡西吃饭时总是不作声,这一点习惯从小就一直没有改。只是用眼睛看定对面坐着的人,表示礼貌和沟通。从端坐的姿势到拿筷子的手势都讲究得无懈可击,于是让伊鲁卡想起从小照料他的那个人曾经是多么精心的教导他的一切。


渐渐的他和他失去很多东西,然后在每一年的冬天看着碾转的黄叶想着自己又成熟了一点。